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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八景巨擘 后圣真名

问镜 by 减肥专家

2023-4-22 10:52

  余慈带着几分好奇,观察这位突然插入战局的道人。
  算上自己,他在真实之域一共见过五人。其余四个,除了眼下的道人,还有罗刹鬼王,就是当年在东华虚空之时,遭遇的元始魔主,还有一个,他则怀疑是黄泉夫人。
  还不太确定、又只是惊鸿一瞥的“黄泉夫人”暂且不论,剩下这几位,要数元始魔主的存在方式最为“自然”。
  因为余慈当时完全没有任何荒芜空荡之感,回想起来,仿佛整个真实之域都被元始魔主的深邃魔意所覆盖,没有任何空隙。
  当时余慈浑浑噩噩,也是几乎没有真实之域的概念,只觉恐怖,而不知恐怖在何处,眼下自然是另一番感觉。
  至于罗刹鬼王,还有刚架起一方世界的自己,虽说是根底、火候上还有相当的差距,离幻天的完整程度,更远非他此时所能企及。可总体来看,走的也是一条路子。
  都是将自辟天地的神通,“搬运”到真实之域来。
  都是以此为根基,创立法则,在真实之域圈占地盘。
  可眼下的道人,和他们都不太一样。
  遥观其人,固然形神俱妙,颇有实质之感,却能一眼看出是个投影,其身外微微发光,像是一朵燃烧的烛火。
  真实之域是一个超拔出现实世界的层面,根本没有可供“燃烧”的法则,道人实是以某种极其内敛的方式,在他投影内部,形成了相关的架构,做到了这点。
  这就不算是自辟天地了。
  余慈还注意到,这位道士出现在真实之域,看起来实实在在的。
  可在真界,别说他和罗刹鬼王形成的巨大塌陷,甚至根本找不到任何与此人相牵系的反应。
  难道他不在真界之中?
  正琢磨的时候,他感应到真实之域,有罗刹鬼王发声:
  “小圣人四处舍面皮,如今还留得几张?”
  小……圣人?
  “让罗刹道友见笑了。贫道此来,实为此界亿万生灵请命。二位神通无量,而天地大劫之下,非比他日,这一方世界已经禁受不起。至于法则重构,也未当其时,罗刹大人既然欲有所为,何必平添变数?”
  “要你管?”
  罗刹鬼王的回应很“任性”,可就在此同时,此界如油煎火燎的焦躁情绪冲击,却是开始降温,杀意和排斥之力同降。
  两人一个来回,透露的信息,让余慈很是惊讶。
  他以为罗刹鬼王和大黑天的盘算,很少有人知道呢,可如今看来,似乎只是一个不是秘密的秘密?
  还是说……
  余慈很想问那道人:你知道大黑天吗?
  这句话终究没问出来,因为余慈也突然怀疑起来,他所知道的罗刹鬼王的计划,在“完整的真实”中,又占了多少比例?
  这份心思来得突然,却极有份量,余慈某些不成体系的思绪,受其统摄,渐渐理出一些脉络。
  也在此时,罗刹鬼王把他牵了进来:
  “你们两个以前可见过?用不用我来介绍?这位是壁虎神主……”
  “……”
  那道人很聪明地没有搭话。
  余慈却已懒得理会罗刹鬼王往他头上泼的脏水,也不会为其喜怒无常而头痛。
  似乎,他真的已经抓到了某些实际的线索……
  至于这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方外羽士为何人,他更是早有概念。
  世间大能,随修为的高下,各自的称号也不同,具备严密体系的佛门不用说,魔门的魔君、玄门的天君、天尊,儒门圣贤等,都是有实际定义的,平时说说,送顶高帽没问题,在正式场合,称呼错了,就是天大的笑话,甚至是泼天大祸。
  罗刹鬼王的心思变化几乎没人能猜得到,但在这种场合,调侃可以,乱讲话就实在有失水准了。
  想来她也不会去做。
  古往今来,只有一类玄门中人,被称为“圣人”。
  那就是八景宫的历代掌教,其全称则是“掌教圣人”。
  八景宫,自上古以来,就一直传承至今的玄门正统,修行界五劫以来,没有任何疑义的中天巨擘,第一门阀。
  东华真君陆沉,号称“五劫以来第一人”,纵横天下,几无抗手,然而他所创立的东华宫,相对于八景宫,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罗刹鬼王,开天辟地以来,仅有的五大神主之一,可她座下的罗刹教,与八景宫相比,至少在真界,仍有一段难以逾越的距离。
  毫无疑问,眼前这位,就是真界最顶尖的大能,地位最高的领袖,甚至没有之一。
  若是较真的话,恐怕只能把元始魔主真身请来,才能稳压他一头。
  唔,是不是该叫一声“幸会”?
  “这位萧圣人,你应该知道了,八景宫掌教,玄门领袖,呵呵,也是萧垒之兄,兄弟两人一居中天,一居北地,都打下偌大基业,好不让人羡煞,对了……萧垒你知道吧?”
  哪个萧……萧垒?
  日魔君萧垒?那个东阳正教不是掌教,胜似掌教的绝代魔君?
  这也行?
  余慈真的给惊到了,谁能料到,罗刹鬼王随口道出的,竟然是这么一个惊天秘闻!
  还是说,这本就是此界大能之间,一个早已流传开来的谈资?
  看萧道人的反应,或是后者居多。他面色不变,又向余慈施礼:
  “贫道萧森,这位道友,敢问名号?”
  此时的余慈,其实已经有足够的资格,将真实名号宣示于人,然而形势莫测,他不至于给自己添乱,只将一份意念送出:
  “劫余之人,何必多言?”
  萧道人微微一怔,没有立刻反应,末了方是微微叹息:“上清之劫,玄门之殃。道友能于劫后,以一己之力,重振上清气象,不让王、魏,堪比杨、葛,可谓‘后圣’欤?”
  显然,他是往上一劫末,上清宗覆灭之事联想过去了,而且将余慈与开派立教的王、魏、杨三祖,以及三世葛祖师相提并论,顺势送了好大一顶高帽。可天知道,除了一个早已身殒的朱老先生,余慈那个时代的上清宗高人,几乎是八杆子打不着。
  偏偏余慈并没有说谎,劫余之人——此界长生中人,哪个不是“劫余”之人?
  好笑之余,他忽又醒悟一事:罗刹鬼王上去就揭萧森的老底,是不是在“提醒”他什么?
  罗刹鬼王不可信。
  萧道人,还有他背后的八景宫,同样让人无法心安。
  余慈当然不会相信,同为玄门,就是亲如一家,具体的看南国“三道相冲”的局面,就再明确不过了。
  当然,面子上,对待萧道人,肯定要拿出与对待罗刹鬼王不一样的态度。
  余慈选择的是冷漠。
  “多年以来,未能重塑山门一砖一瓦,不称罪人已是侥幸,焉敢与祖师并列?”
  他放出的意念没有携带任何情绪,此时解读,却有明显的疏离味道。
  萧道人却是没有半点儿架子,若有,也是属于掌教圣人的雍容之态:
  “道友何必妄自菲薄,使上清一脉道统不绝,气象重聚,便有不世之功。复起山门,不过是时间问题。贫道此时便再厚颜求份邀约,愿于贵宗重开山门之时,亲呈一份贺仪,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要说客气,此时的萧道人当真是客气到了极处,但这就是一派宗师对同样地位,却又不那么熟悉的大能应有的姿态。
  更确切地讲,是宗门与宗门之间的对话和交流,礼仪规则不可或缺。
  余慈对其中的门道不是太精通,但他却能体会萧道人不加掩饰的情绪意味儿——不是什么玄门道宗之间的交情,仅仅是约定俗成的说话方式罢了。
  如果再进一步分析,八景宫超然无上的地位,不是体现在客气里,而是体现在萧道人一次次的评价中。而所有这一切的前提是:
  余慈,还有他一手扶起的上清宗,具备让萧道人这位掌教圣人评价的资格。
  对此,余慈仅用四个字回应:“恭候大驾。”
  “那么,一言为定。”
  萧道人抚掌而笑,投影至真实之域,果然是比其他方式生动许多。而他紧接着便道:
  “既然道友邀我观礼,我也要礼尚往来。紫极黄图之会在即,如道友这般神道中人,正是勘天定元的主力,胸中自有丘壑,若能坐而论道,何尝不能跃登紫极?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不是你厚脸皮凑上来的吗?
  余慈也知道,这些活了成千上万年的老妖怪,“从心所欲而不逾矩”的境界,都给远远甩在了后面,真要厚起面皮,当真是太渊惊魂炮也未必打得穿。
  而且,他真是心头微动:
  又是紫极黄图!十多年过去了,这场所谓的盛会,还没有开始吗?
  萧道人全无一派掌教的矜持之态,极擅言辞,言语不急不缓,条理通顺:“神道之妙,执法以为威仪,变法以为神通,受法以为因果,神位存焉,万法必应。无论释玄儒魔,并旁门百家,不外如是。
  “固然真界广大,环境不一,风俗不同,道统有别,各有偏重,不应一以度之,然而法出多门,终究有逆天道自然之理,尤其是根本诸法,化生万物,孕育灵机,最是紧要。自巫神长眠后,除天地大劫之时,再难有调理之机,长此以往,一旦有失,那便是一界生灵涂炭。
  “东华山七大地仙混战,使上一场大劫过后,不过数百年,便重启劫数,就情理而言,实是荒唐。可福祸相依,若能抓住关窍,对真界众生而言,未尝不能化危为机,立起沉疴。”
  说到此处,萧道人又道:“紫极黄图之会,乃是此界各门各派各路道统的合议之法。自立下框架以后,包括罗刹道友等,都明言与会。道友乃是上清中兴之主,更乃我玄门天尊一流。仅就玄门而言,无上清之会,立失三分颜色;得天尊莅临,方能尽彰法统。道友若能代表上清到会,这紫极黄图之会,才算得上是第一等的盛事。未知道友……”
  “萧道友之意,我已尽知。”
  不等萧道人再说出那句“意下如何”,余慈已经抢先应道:“勘天定元,匡定正朔,焉能无我上清参与?”
  余慈早已明白,这紫极黄图之会,既然是八景宫、论剑轩、初有庵这等门阀合力而为,连罗刹鬼王这等正牌神主都要凑一份热闹,不管他人乐意与否,也必然是代表着此界绝大部分势力。
  若他是旁门左道,妖鬼邪神也还罢了,既然是扎扎实实立下了上清宗的招牌,这一盛会,就非去不可,否则,必将自绝于天下,什么上清中兴,再也休提。
  萧道人当下又一稽首:“天尊之决,德莫大焉。”。
  什么道德、功德,余慈不知。他只知道,这萧道人言语圆融不见半点儿锋芒,可处处合于大势,于不动声色之间,就形成了让人欲拒无从的局面,这样的人物,才真不愧是八景宫的掌教圣人,玄门天尊。
  今后的日子里,他就要和这等人物,又或是和罗刹鬼王那样的强敌打交道。
  时光回溯数十载,他苦心孤诣,挣扎求存之时,焉能想到今日?
  余慈一声长笑,情绪在真实之域动荡,立成云雷奋发之势,又如江海奔流,汪洋恣肆。
  “紫极黄图之会筹备多年,想来也是萧道友尽善尽美,力求一举抵定万世根基,令人翘首以待;至于我那上清宗,前继诸代先圣之泽,后承同修道友之愿,务求劫后而重生……两场盛会,都在近期,何妨比上一比,是紫极黄图首聚呢?还是我上清山门先开?”
  “善!”
  便在萧道人应下的同时,已经很久没有发话的罗刹鬼王,此时传来冷讥似的意念,双方情绪绞在一起,真实之域变化叠生,但已经没有了之前剑拔弩张的局面。
  当三方于真实之域“交流”之际,真界中部某处山峰绝顶之上,有一团紫金光芒,外围虚化如雾,内里凝如金石,嗡嗡有余音。围绕外围,有数道意念交错,欲待切近,却不得其门而入。
  此时,峰顶也有十多人在此瞻仰神迹,其中不乏步虚强者、长生真人,却对这数道游走的神意全无所觉。实是彼此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连感应都做不到。
  那数道意念也无视了附近的修士,自顾自地交流起来:
  “奇怪,奇怪!紫极黄图的变化,让人看不明白了也。”
  “更看不明白的,还是那位‘后圣’!这等人物,多年来隐忍不发,图谋必是甚大,可又岂能不知,天地大劫之下,体系固然最易切入、改变,劫后定元,反噬也更强,完全是得不偿失?”
  “或许是心怀远大,欲待一举登上紫极?他明显就是神主的路子,而且得紫极黄图呼应,劫后若能顶得过去,天地间恐怕就要有六大神主了。”
  “此时尚难讲,但应该有些蛛丝马迹。可惜天地大劫期间,紫极晦暗不彰,难测虚实……”
  紫极黄图,与此界天地法则体系遥相呼应,自成界中之界。当年虽是被曲无劫一剑斩破,失了封神之能,也被八景宫借机迁移到云中山绝顶,但依然有强大的防护之力。
  便是地仙大能,神意游走,可镌刻神道修士的名姓于黄图之中,却一直难在紫极上“动手脚”,甚至连靠近都不能。
  “再找慕容过来吧。”
  “我以为不妥,那女子牵涉太多,根底难测,当此关键时期,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除她之外,此界哪还有够得上水准的灵巫存世?”
  “事有凑巧,我倒听说有一位新灵巫,虽也是飞魂城出来,但背景相对单纯……”
  “还有这等人物?”
  “当然,再单纯也是巫门中人……待我寻来相关消息,喏,有了。此人乃是幽灿当年,以祖巫母体孕出的一个妹妹,由此便可知,是往灵巫方面培养的,只是后来叛逆不从,趁幽灿闭关时,与人私奔,逃往北荒,然而蹉跎多年,还是走上了灵巫之途,如今在北地闯出了不小的名号。飞魂城也想迎她回去,只是一直不能如愿。”
  “原来是她,此人是唤幽蕊吧?”
  “你也知道?”
  “世上灵巫就那几位,紫极黄图之会在即,总要关注一二。我记得,情报上还说她与余慈……就是那个上清隔代弟子过从甚密,当年玄黄杀剑横贯三湖之前,阴山派的盖勋万里追杀,她便和余慈在一只逍遥鸟上,此时更有一只长生逍遥鸟代步……”
  “不错,是有这事儿。可这不正好么?”
  “哦?”
  “紫极黄图之会,不怕各方深入,只怕他们不参与,反来搅局。此时掌教圣人已与那位‘后圣’订了邀约,大家同是玄门中人,大方向上,应该不会有根本差异,但分歧肯定会有,一旦因此在前期内耗,实在可惜,此时就该早早对接,商议出一个章程,以求同存异,先辟易外道,再解决内部之事。”
  “师兄是要将此女当成一个传话筒?唔,这倒是王道正途。”
  灵巫是巫神长眠后,世间仅有的灵种,哪位神主,或者是有志神道的强者,只要想在真界做些文章,都会尽可能交接一两位,以此探究此界的终极隐秘。
  所以,灵巫是很抢手的“货品”。
  慕容轻烟非常聪明,在发现自身的“灵巫”之资后,早早就寻到了靠山,结上了飞魂城这门干亲,幽蕊身份特殊,也最多就是第二个慕容轻烟,仅为各路大能传话之用,何足为虑?
  况且,对八景宗的诸位高层来说,紫极黄图不过是一个象征,纵然是经天纬地,妙化玄机,却没有不可道之事,不可宣之秘。
  他们在其中的手段,都是光明正大,只以堂堂之势发动,四方八极,莫不在运化其中,也唯有如此,才能见出此界第一大门阀的底蕴。
  “待掌教圣人回返,可向他报备一声……哦,回来了!”
  谈话的几人中,亦有两位可以感知真实之域,自然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几乎就是意念送出的当口,天地法则体系的变化也传了回来。
  也就在此刻,围绕在紫极黄图之上的这些意念,骤然静止。
  其实,此时天地间任何一位劫法宗师以上的大能,都可能感受到,天地法则体系中,那两处令人心惧的“塌陷”,就在数息之间,逐渐平复,万千法则,重归正位,几乎与大战之前,一般无二。
  沉默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终于有人将其打破:“掌教圣人呢?”
  “已回转宫中,闭关去了。”
  “之前又是何故?”
  虚空中神意交错,情绪周流,半晌,方有人叹道:“这也行?怪不得有恃无恐!”
  “罗刹横跨两界,根基不同,一贯欺天瞒地也不奇怪,那位‘后圣’又是怎么做到的?”
  “真真不可思议,不符常理……”
  几轮几乎毫无意义的惊叹过去,终于有人道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他究竟是登上地仙尊位,还是神主宝座?”
  神主、地仙,在此界中人看来,都是大神通之士,等级地位相去不远。
  或许有人感觉神主势压一界,信众广大,千年万载,不消其名,要胜地仙一筹;可也有人认为地仙自在逍遥,神龙不见首尾,才是得道高人。
  说得虽头头是道,可问题在于,真要辨识出神主、地仙的差异,便少有人都讲出个究竟来。
  而对当下几位八景宫高层来说,神主、地仙的差异,则最是明确不过:
  所谓神主、地仙,便是天地法则难承之重,万物因果照映之身。
  只要立身于世,天地法则体系立时扭曲、塌陷,并随时间的推移不断加重。
  区别在于,真界之中,神主铺线架网,可以通过广大的信众分担压力、因果,相应的却很难脱离,一旦离开此界,自身固然无恙,广大信众却要遭受反噬之苦,相应的神通威仪,便不给毁掉,也会受到极大的损害。
  至于地仙,在真界之中,找不到特别有效的宣泄渠道,因果加身,受的限制远比神主为大,但一身神通法力,都在自身,可以随时离开,进入到法则体系限制最弱的九天外域,那是就是天高海阔,随意往来,较真界之时,甚至要更胜三分。
  虽然成就神主者,往往也是地仙之尊,不至于真的实力大损,可一来一去,带来的就是神主网络的毁灭性打击。
  这一点,长眠的巫神很有话说。
  自古以来,真界趋向神道之人不少,真正迈上神主尊位,又能有参照价值的,却只有半个。
  这“半个”就是巫神。
  概因佛祖、道尊和元始魔主,实在超出了人们能够揣测分析的范围;罗刹鬼王则一开始就贯通两界信众根基,往来真界与血狱鬼府之中,变化莫测,也没有分析的价值。
  只有巫神,算是最醒目的负面例子。
  剑巫大战时,论剑轩以曲无劫为首的一众剑仙,正是以至精至纯的剑意,破灭天地法则,甚至直接割裂了巫神与广大巫门信众的联系,激发了反噬之力,使巫门几遭破灭之劫,再一举重创巫神,迫使其长眠。
  当时巫门一系的混乱和绝望,典籍上记载得入木三分。不过也正是依靠那群无所顾忌的剑修,也使得此界亿万众生从“血脉”的局限里挣扎出来,真正进入了凭借道统传承超拔精进,百家争鸣的繁荣时代。
  说巫神是“半个”,则是因为,当年战时,巫门固然还是如日中天,可其背后的巫神,相较于他的全盛时期,已经持续衰弱了十余劫时间。
  这也导致了得出的结果,不那么有说服力。
  也多亏八景宫众高层,长年在域外修行,可以用域外大世界类似的情况,加以印证。
  为何会出现这种持续虚弱的情况,一直都没有个确切的答案。却能让人感觉到,神道之途,可能有那么一些瑕疵。当然,这对绝大多数人而言没有意义。八景宫众高层也不会把思路偏移得太久,他们只需要明确一件事:
  神主布网疏通而根系繁密,移之则伤;地仙自证道果而不容于世,留之则损。
  说来简单,却是八景宫一脉无数劫来的研究成果,不论是在真界,还是在域外大世界,都是经过有效推演、验证的真理。
  可眼前这一幕……
  当即就有人展开推衍神通,推演其深层奥妙,也有人助他一臂之力。
  不多时,某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答案就承现出来:
  “是借鸡生蛋?”
  “怎么讲?”
  “那个叫余慈的后进,本身不过是真人境界,然而观其底细,修炼的是天垣本命金符,道基扎实不说,观那运化法理,其人恐怕已经触及生死存灭的根本法则,如若不然,岂能以北斗召落诸天星力,周覆此界,掌生注死?”
  在此的修士,无一不是修为超凡,境界高深之辈,稍微给一些提示,其后便自然而然推演出来:
  “原来如此,以此人为基础,吸引蕊珠宫,还有东海之畔某位剑修强者的助力,以神主法门搭起台子,走的时候再拆掉……是‘降神’之术。”
  “不错,就是‘降神’之术。怪不得‘后圣’那么护犊子,上清真传,又是降神之体,便如人间帝王天子,承天运,掌权柄,实是上清复兴最关键的棋子啊。”
  “嘿嘿,上清宗封召神明,搭建神庭,本是要走出一条新路,没想到最后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当年上清宗若真是踏踏实实、按部就班拿一位神主出来,未必会落得那般下场。”
  眼看要起争执,便有人插言道:“好像罗刹也有这个意图?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其教中碧游上师修为、境界、心性都是顶尖,可是法则不太理想……”
  “罗刹鬼王再想怎样,至少根底还算分明,那位‘后圣’本体又在何处?”
  “想必是在域外?”
  “域外神主?怎么过元始那关?”
  “何必非要是域外?开辟的大世界中,比如九幽冥狱,若不算恶劣的环境,也算广袤丰产,强者无数,堆起一位神主,并不困难。”
  也有人扳着指头盘算。当年北地大劫,上清宗两位地仙,九位劫法宗师,三十二位真人,共计四十三位,宗灭之时,殒落达三十九人之多。剩余四位,包括朱太乙在内,也逐一过世,那这位神主,又是从哪儿来?
  “长生中人不在,却也有天纵之才;天纵之才不在,卧薪尝胆的人物难道还少了?上清鼎灭之时,散入各处大世界的也有一些,唯可虑者,神庭坠落,天魔顺势掩杀,能活下几个……但只要能在那等恶劣局面下活到此时的,都绝非常人。”
  “这也说得过去,但能在数百年间成就神主,单凭天纵之才,或是卧薪尝胆,可远远不够。你看他施展的手段,若没有上清传承道统,如何能成?”
  “‘后圣’虽探不明底细,可那余慈,如今可知,定是朱太乙选来的承继道统之人,不妨问一问离尘宗,看朱太乙是否留下了片言只语,蛛丝马迹。”
  “还要折腾那边?方回如今还不知是怎么一个心思……”
  此言一出,本来还有些散乱的意念心绪,倒是难得地统一起来。
  有人就笑:“好好一个绝世之资,让给了上清宗,五十年成就长生,悟澈生死,堪为神庭之基,若不早夭,他日最起码也是四御之位,这不,紫微帝御的位子都摆好了!”
  “地仙尊位也可以考虑。想那朱太乙淳厚君子,也能做出这笔好买卖?”
  “罢了罢了,这话不好提起,毕竟还要去查究底细,且不但是离尘宗那边,还有其他,蕊珠宫也就罢了,怎么东海那边突然又一位如此厉害的剑修?观之不似论剑轩中人,至少不像现在的论剑轩路数……啧,太杂太乱。”
  东海之畔,“太杂太乱”的组成部分之一,典典长长吁气,白烟似的浊气喷吐如剑,直趋海面里许,才有散溢之相。
  她徐徐收剑,已经是非常小心了,可问题是,刚刚刺入碧霄的剑意太过凌厉,而之后又掺入了太渊惊魂炮的力量,运化也不由己,已经远远超出了这把宝剑的承载极限。
  剑刃才摆到胸口,本来寒光四射的剑器,陡然间灰暗下去,海风吹来,便如细沙般散落,再不成形。
  而更早一线,叶池脸上红白交错,气血逆行,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呛出来,染红了胸前衣襟。
  如此变故,使沙滩上众人一时都是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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