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竹

　　如果说，尴尬这个词语是有量词和计量工具的，那么……于金华此时绝对会找一个最大的单位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这……
　　想他于金华出道多年，不论是中医西医，在这首都肿瘤界一亩三分地儿上，多多少少算个人物！
　　可是，今天的事情，却让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抬眼看向了对方。
　　本身就不是那种大型会议现场，来参加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专家教授主任。
　　房间不大，因此刚才卡明斯教授的那一番话所有人都听得那叫个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如果人家说英文，兴许有些人还听不懂，但是……人家卡明斯是中国通，说的是正儿八经的中文，虽然不是那么字正腔圆，但是……好在说的清楚，说的慢！
　　因此，大家听得才会更加清楚！
　　一时间……
　　议论声就如同蜂巢出动一般，嗡嗡嗡的在下面开始小声讨论起来。
　　而站在台前，还想要领取奖励的于金华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中去！
　　他看着下面一个个交头接耳……内心焦灼难耐，一张脸也是通红无比，羞愧之情已经恨不得让他每一个细胞都尬出一个世界来！
　　“这……我还以为是于金华啊，原来不是啊……”
　　“不仅不是，这于主任有点没有意思啊，坦然承认有什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非要去冒名顶替，现在好了……你说说……这多丢人啊！”
　　“不，这已经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了，这是原则问题！身为医疗科研从业领域的专家教授，我们怎么能去做这种冒领功劳的事情呢？”一个老人有些生气的说道：
　　“这和盗取别人的劳动成果，有什么区别？”
　　此话一出，顿时大家都忍不住警醒过来。
　　是啊……
　　如果今天大家都相信了于金华的这一番话，试想一下，结果如何？
　　这于金华会不会扯着虎皮当大旗来使唤？
　　今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或许他不会，但是……会不会，和能不能，是两码事！
　　“哎……我也认识于主任有几年了，我对他也算是有些了解。”东直门医院肿瘤科的主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于主任这个人，年轻有为，更是入选了长江学者，不可否认有能力！”
　　“但是……有点恃才傲物，而且做人做事儿，都很高调！当然了，高调这是个人风格，谈不上品质，可是于主任过于追求成绩和名利了，太渴望得到上层圈子的认可了，这样……很容易……出问题。”
　　“今年这事儿，其实……可能就是于主任急于求成吧！”
　　“有时候，做人做事儿，欲速则不达啊！”
　　听见对方的话，大家都忍不住点了点头。
　　看着于金华，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悯，一些看不惯他的，更是面露讥讽的笑容。
　　毕竟，这一次，于金华可算是栽了大跟头了。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人说道：
　　“哎？你们对于这个陈南，了解吗？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人啊！”
　　这句话，其实问出来了不少人的心声。
　　的确！
　　大家都对于这个真正让詹姆斯哈肯教授推崇无比，竟然填写为通讯作者的人，充满了好奇。
　　而且也是中日友好医院的，这就更有意思了。
　　此时，刚才说话的东直门肿瘤科的主任师振道说道：
　　“我倒是认识一个陈南，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
　　“而且，那个陈南，好像是在源城市啊？压根就不在中日友好医院。”
　　“他还是我们医院的客座教授呢！”
　　一旁的一个男子笑着说道：“你说的那个陈南我知道，杏林苑黑榜上的人物，呵呵……”
　　“不过，虽然黑榜，但也是厉害，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杏林苑黑榜上的人，可比圣手榜上的知名度高了。”
　　“可惜啊，压根不是一个人吧？这位陈南主任是中日友好医院的主任，那位虽然也不差，毕竟……这个年纪，到不了吧？”
　　就在周围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
　　陈南也是有些傻眼。
　　他今天来，完全是抱着学习的目的来的，他压根没有想过要过来喧宾夺主或者一鸣惊人什么的。
　　可现在……这卡明斯的到来，直接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
　　陈南不得不无奈的叹了口气。
　　不过他倒也没有什么紧张的，很沉稳，可相比之下，陈南一旁的某人，却兴奋的不成样子了！
　　娄爱成恨不得把陈南举起来，给大家好好看看。
　　瞧，这是我家主任，陈南！
　　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大佬！
　　瞧见没有？
　　于金华你个死骗子，冒名顶替，小人！
　　呸！
　　瞧见没！
　　什么叫做深藏不漏？
　　什么叫做韬光养晦？！
　　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啊！
　　娄爱成激动的小手无处安放，只能一只手揪住陈南的衣角，一只手捏着陈南的袖口，微微颤抖！
　　那紧张的有些潮红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嘴里已经激动的语无伦次了。
　　“陈主任！！”
　　“是你！是你！就是你！”
　　“我就知道是您！”
　　“您……这也藏得太深了，我们压根一点不知道。”
　　陈南连忙扯开自己的衣服，担心对法拽坏了。
　　而就连倪卫平此时也瞪大眼睛好奇的看着陈南。
　　说实话，对于医院陈南和于金华的竞争，倪卫平是不想参与的，不过……他却觉得陈南斗不过地头蛇于金华。
　　可是，这陈南来了医院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竟然有声有色，把肿瘤科起死回生，而这一次更是……帮助詹姆斯哈肯创立新的学说。
　　这可太厉害了！
　　倪卫平此人虽然眼界比较高，但是……这新学说的高度，他是万万达不到的。
　　而陈南是怎么做到的？
　　一时间，倪卫平内心也是震惊之余，多了几分好奇。
　　“陈主任……你……你真的是真人不露相啊！”
　　“哎……太谦虚了。”
　　陈南笑了笑：“没有，倪主任，客气了。”
　　“这件事儿，真的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般复杂，就是一个简单的交流罢了。”
　　“是詹姆斯教授盛情，这才给我如此殊荣，所以……你客气了。”
　　倪卫平一脸复杂的神色看着陈南，眼神里似乎写满了：“你看我信不信你的鬼话。”
　　而陈南见状，无奈的耸了耸肩。
　　娄爱成已经忍不住了，他激动的问道：“陈主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什么这个学说叫做二合理论？”
　　“二合？我总觉得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陈南闻声，很想说一句。
　　我带你去过的饭店，你自己都忘了吗？
　　渣男！
　　……
　　此时此刻，若说现场谁是最为震惊的。
　　那绝对是邵岩方了。
　　台上，邵岩方听完身边的卡明斯这一番话之后，彻底傻眼了。
　　这……
　　他抬眼看向陈南，那眼神比起倪卫平丝毫不逊色。
　　纯洁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幽怨和不甘心！
　　似乎在说，我这么善良你也骗我？
　　你合适吗？
　　而陈南也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毕竟……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对？
　　难不成上去讲一讲自己在某个街边摊的“二合饭店”，点了几个动物内脏宴请外国教授，然后还忽悠对方整出来一个“二合学说？”
　　这不是搞笑呢吗？
　　陈南有些无奈。
　　邵岩方倒也没有责怪陈南，反倒是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于金华。
　　作为老学究的邵老，对于学术态度，是极为看重的。
　　宁可一辈子庸庸碌碌，也绝对不会写出一个错误实验报告，来进行学术造假。
　　这就是邵岩方一辈子笃行的准则。
　　而这于金华，说实话，即便是他今天不贪功，自己也会欣赏他，下次会议说不定还会提携，因为于金华的确属于少有的中西医领域都能有所造诣的晚辈，而且年轻啊！
　　可今天，这一番事情，让邵岩方心里多了几分决断。
　　学术圈的高层，不能让这样的人来做，至少……现在不能。
　　而一旁的副会长张廷海站在那里，有些尴尬，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陈南？”
　　“卡明斯教授，这中日友好医院肿瘤领域的带头人，可就是这位于教授了！”
　　卡明斯笑了笑，没有反驳张廷海的话。
　　这个微笑，却如同一个巴掌，让于金华和张廷海同时感觉脸上无光。
　　邵岩方笑着说道：“这误会闹得！”
　　“卡明斯教授，你可不要见怪。”
　　“这次詹姆斯教授来华夏，的确和于金华主任详细聊了聊。”
　　“但是，后续的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看来，大家今天是个误会！”
　　邵岩方可不想让今天的事情，彻底成为一个闹剧。
　　要不然，这丢人丢的可不仅仅是他于金华，而是整个中医肿瘤协会首都这边的脸！
　　卡明斯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笑着说道：
　　“对！”
　　“詹姆斯教授对于于教授，也是多有称赞。”
　　这一番话出口，这才让现场的气氛，逐渐开始回复起来。
　　不至于如同刚才那般冷场。
　　邵岩方笑着说道：
　　“呵呵！”
　　“我相信，大家现在一定十分好奇，到底这个陈南”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邀请陈南主任上台！”
　　说话间，台下众人稍微迟疑一下，随后就是轰动的掌声。
　　陈南此时也知道自己推辞不过了，索性站了起来，朝着台上走去。
　　他不愿意招摇，但是也不是怯场之辈。
　　当众人看见人群中的陈南之后，顿时愣了一下！
　　这么年轻？
　　不对！
　　是那个陈南？
　　这两个陈南是一个人？！
　　一下子，周围很多人都反应过来了，这分明就是源城市的那个登上杏林苑黑榜的男人！
　　现在，他来首都了？
　　而且这第一站竟然就是肿瘤领域？
　　最重要的是，人家初来乍到……不对，初来真的就炸道了！
　　太厉害了！
　　于金华站在一旁，脸色难堪到了极点，他顾不上其他人的反应，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陈南，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于金华愤怒无比！
　　这混蛋陈南，果然没安好心。
　　就知道！
　　有这个家伙出现的地方准没好事儿。
　　于金华气的牙痒痒，如非咬合力不行，他这一口白牙绝对自己先碎为敬。
　　陈南上台之后，对着几个老前辈稍微鞠躬一下。
　　而卡明斯可受不起陈南这个鞠躬，主动起身和陈南握手。
　　“陈主任，久仰！”
　　“前段时间一直忙碌做实验的时候，我们就一直在讨论这件事。”
　　“若不是你的指点，我觉得我们很长一段时间的思维和重心，都会放在一个比较狭隘的空间里！”
　　“毫不夸张的说，您帮助我们解放了思想。”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沙，拉沙－卡明斯。”
　　“很长一段时间将会待在中国。”
　　“这一次过来，除了给您证书之外，还有一个合作协议，希望可以和您签署。”
　　此话一出，顿时吸引了会议室内的不少人。
　　陈南也是好奇的看着对方：“哦？”
　　“什么事儿？”
　　卡明斯笑着说道：“JH研究所希望和您达成合作。”
　　“我们这边和首都医科大学肿瘤研究所有股份，我们希望可以邀请你作为顾问。”
　　“除此之外，就是邀请你成为我们这一课题研究的第三负责人。”
　　“希望你可以答应。”
　　“我已经带来了合同和聘书。”
　　陈南看着卡明斯，陷入了沉默。
　　而周围很多人此时则是有些羡慕。
　　JH研究所在肿瘤圈子里是比较有名气的，可以说是国际知名度，想要加入这个研究所，可不是那么容易。
　　就连最普通的研究员也起码得是常青藤八校的博士。
　　而他们竟然主动邀请陈南？
　　还是以顾问的身份。
　　除此之外，还有本次课题研究的第三负责人。
　　这个第三，更是了不起！
　　假以时日，如果说詹姆斯哈肯他们研究的这个课题能获得诺奖，陈南显然是要成为诺奖获得者的。
　　因为属于共同分享成果的序列。
　　这并非天方夜谭。
　　因为JH研究所并不是没有冲击诺奖的机会。
　　一时间，不少人看着陈南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羡慕。
　　依托于这样的工作室，很容易拿到一些国际奖项。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国内知名科学家要在很多国际院校内担任教授的原因所在。
　　因为……很多国际奖项，其实也是喜欢看出身的。
　　甚至有不少的偏见。
　　可是，很多大型研究所和院校，并不欢迎国内的专家镀金。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次的邀请对于在场的专家们而言，是一次何等的机会！
　　关键，他们还是中医！
　　中医，或许大家看到国家在鼓励和提倡，但是……但凡鼓励和提倡，说明发展不好，不被重视。
　　屡次被提及，更是说明如此。
　　就如同炫富的人，其实反倒是没有多少钱。
　　在首都这个地界儿，不比源城市，大家都能看见资本，那些西医，一个个背靠多少资本？
　　相比之下，中医就可怜的多了。
　　而偏偏，就在所有人带着羡慕嫉妒的眼神盯着陈南的时候，他却突然说道：“我……可能没有太多的精力和时间去研究所，所以，抱歉……”
　　台下众人都被陈南的这个答案给说的有些懵了！
　　拒绝了？
　　陈南竟然拒绝了？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一个金铲铲你不要啊！
　　不对，是金矿啊……
　　卡明斯也没想到陈南会拒绝。
　　“陈主任……您……您有什么顾虑吗？”
　　“您放心，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陈南这才说道：“我刚来中日友好医院，担任病区副主任，我的重心在临床工作。”
　　“如果合作的话，可以把我们肿瘤科加入进去，这样子的话，我可能会有时间。”
　　卡明斯闻声，稍作迟疑，便答应了下来：
　　“可以！”
　　看见卡明斯答应下来，现场众人不得不扶额叹息。
　　这就是姿态啊！
　　这边，合作达成之后，卡明斯也坐下来参加这一次的会议。
　　而这边，邵岩方笑着，看着陈南，小声说道：“怎么了？不藏着了？”
　　“呵呵！”陈南也是尴尬的笑了笑。
　　邵岩方继续说道：“好了，既然正主出来了。”
　　“那就邀请陈南，给大家分享一下，从这一篇文章，如何对中医肿瘤现代化的研究……提出他的看法吧！”
　　陈南笑着站在台前，对着大家稍微点头示意之后。
　　“各位，接下来，我简单说一下我的看法和思路。”
　　“其实，于教授刚才的分析，也很到位，大概就是那么个思路。”
　　“不过，看似简单的东西，需要我们换个角度去思考和分析。”
　　“但是，我今天不讲这个了！”
　　“因为人家詹姆斯哈肯教授已经研究出来了，我再讲也没有意义。”
　　“我给大家讲一点新的吧！”
　　“那就是，基于哈肯教授的研究，我们应该如何做？”
　　“说句实话，其实……我们属于亡羊补牢了，这时候去忏悔为什么丢羊没有用，而是率先要补牢！”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人家已经领先我们了，而且是借助我们的理念。”
　　“可是，有人要问了，说我为什么要告诉詹姆斯哈肯教授呢？”
　　“我们不能自己去做吗？”
　　“这本身是一个笑话！”
　　“因为我和詹姆斯说的，大家都懂，甚至说出来，比我还要专业。”
　　“我现在的建议是，既然胆汁反流学说提出来了。”
　　“那就意味着新的慢性萎缩性胃炎和肠化生都需要重新开始了赛道！”
　　“这，难道不是我们应该去做的吗？”
　　“现代医学对于胆汁反流，没有太好的治疗和干预办法，这难道不是我们的机会吗？”
　　“我觉得，我们为什么不应该从这个角度下手，尽快完善研究呢？”
　　……
　　陈南讲的很快，而且语气也不是那么和善。
　　但是！
　　恰恰下面的众人，却没有在意这些，大家听得都很热血。
　　对啊……
　　现在讨论这些有什么用呢？
　　不如去好好思考思考，怎么才能把当下的赛道跑好，这才是关键。
　　就这样，陈南的加入，让今天会议的水平，提升了不少。
　　哪怕在他下台之后，那些上台的专家们，也一个个信心百倍，挥斥方遒一般提出了各种想法。
　　会议持续到了下午六点！
　　原本五点散场的，可惜……大家念念不舍，多进行了一个小时。
　　会议结束之后，有晚宴。
　　可惜，这晚宴再次成为了会议现场。
　　大家三五成群坐在一起，讨论的依然是科研和临床。
　　似乎，大家都想要在这个新赛道上有所成绩。
　　邵岩方看着陈南，笑了笑：
　　“你小子！”
　　“呵呵……”
　　就在陈南以为邵老也埋怨自己的时候，却见他竖起拇指：“了不起啊！”
　　“你瞧见没？”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会长，还从来没有见过大家如此兴奋和有积极性的一次。”
　　“进步，是源自内心的驱动力啊。”
　　“陈南，今天的会议，你给大家上了一课。”
　　“好啊！”
　　“来吧，一起喝一杯吧。”
　　于金华没有来参加晚宴，失落的溜走了，他没有脸面呆下去了。
　　而张廷海对着陈南，也是笑着感慨一句：“后生可畏啊！”
　　【叮！恭喜您，您的行为，让首都肿瘤中医医师协会的成员感受到了动力和积极性，获得一次好评奖励，好评等级：特级！】
　　【恭喜您，获得奖励：医学统计学（专家级）】
　　陈南看着系统奖励，忍不住错愕片刻。
　　医学统计学？
　　好东西吗？
　　的确是好东西！
　　但是……
　　陈南总觉得自己用不着，毕竟……课题分工很明确，自己没有太多时间去寻找和分析大数据啊。
　　拿到这样一个奖励，多少有些浪费，还不如给赵建勇呢！
　　话音刚落，忽然陈南竟然看见系统奖励变了。
　　【专家级医学统计学（已绑定）】
　　陈南翻了个白眼……哭笑不得。
　　看你那抠搜样子。
　　吃过饭，陈南并没有急着回去，邵岩方叫住陈南，一起聊一聊。
　　索性陈南让娄爱成先回去了。
　　两人在酒店的公园里溜达。
　　一开始聊了一些关于陆平仁的事情之后，回到了中医肿瘤上去。
　　邵岩方对着陈南问了句：
　　“你现在出门诊了吗？”
　　陈南摇头：“还没有，不过快了，周一我安顿医务科了。”
　　邵岩方点头：“嗯，中医肿瘤，其实……不比其他内科，你要做好准备。”
　　陈南若有所思，点头说道：“嗯，我明白。”
　　邵岩方叹了口气：“哎……你不明白啊！”
　　“我说的不是疾病的治疗难度。”
　　“中医肿瘤的发展，系统化起步晚，大多数都是只言片语碎片化的。”
　　“显然不如你以前那么容易。”
　　“但是，即便如此，我说的也不是这些。”
　　“我说的是，身为肿瘤科医生，你要做好一个身为庸医的准备！”
　　陈南闻声，顿时愣住了。
　　庸医？
　　邵岩方苦笑一声：“我原来在东直门，做主任，那时候我是脾胃科大主任，还是大内科主任。”
　　“那时候我才40，春风得意啊！”
　　“觉得我医疗水平很厉害。”
　　“结果，当时肿瘤中医院老院长不在了，我去接管了那边医院。”
　　“我以为现在更好了，平台更大了！”
　　“可惜呢？事与愿违！”
　　“我毫不夸张的说，那时候……我们真的是狼狈不堪。”
　　“我去了一个月，没有一个人夸我，没有一个患者感激我。”
　　“因为……我压根看不好他们的病……”
　　“即便是减轻了症状，但是……那时候人们对于这些意识和观念不成熟，觉得没治好，花钱了，就是你的错！”
　　“哎……”
　　“我当了三年庸医啊！”
　　“再后来，肿瘤医学逐渐完善，成熟！”
　　“大家也越来越了解肿瘤了，来找我看病的，则是为了改善症状。”
　　“那时候，夸我的人多了……”
　　“感谢我的患者也多了。”
　　“可是呢？”
　　“我治疗着……治疗着……人就没了！”
　　“很多患者走了以后，家属送来了药，告诉我……老人走了，让我把药送给需要的人。”
　　“哎……”
　　“肿瘤科，是最薄情的科，也是最麻木的科，却也是……最让人心疼的科室啊！”
　　“小陈，你年轻，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立足肿瘤科，但我今天说的话，你要好好思考。”
　　陈南听完之后，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夜，逐渐深了。
　　邵岩方对着陈南说道：
　　“有时间，来我们医院坐坐。”
　　“虽然别的东西不多，但是……我们这里保存了大量的临床病例。”
　　“这可能是国内比较多的中医诊疗疾病的病历了。”
　　“说不定，能给你提供一些帮助呢。”
　　“中医，需要发展。”
　　“我们不比别人差！”
　　“这些病历，都是有价值的。”
　　“我收集了二十多年……”
　　说话间，邵岩方双手背后，朝着房间里走去，步态缓慢，但是却很坚定，一步一个脚印，他身形矮小，但是背影拉的很长很长……
　　陈南默然望着对方的背影，不知不觉的说了句：“谢谢……”
　　这个老人，是在西医的夹缝中成长起来，独有一番风骨。
　　咬定青山不放松。
　　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