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谎言的艺术

　　温柔漫步于地下管道中，脚步轻盈，仿佛她不是走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世界，而是正在繁华如烟的闹市行走，只有眼神中带着些许凌厉。
　　她的身后跟着两名狼人，时不时地用鼻子嗅着四方，搜寻着空气中追击对象的气息。不过由于地下管道内到处是发臭的污泥，对方只要涂抹些污泥在身上，就能轻松躲过，使这一行为变得的有些象征形式大于实际意义。
　　继续展开的全面搜寻已经有二十分钟了。
　　这期间又死了两名冒险者。
　　其中一名是强力近战型。
　　此时此刻，所有人已真正了解了那少年的厉害。
　　这让冒险者完全收敛起先前的狂傲，再不敢轻忽大意。
　　这种心态的转变使大家在作战时变得更加谨慎。
　　当少年第五次出手时，被袭的冒险者全力防御，只守不攻，终于支撑到盟友来援，成为第一个遭遇那少年而不死的冒险者。
　　如今，频道里已不再充斥着狂妄的叫嚣，代之而起的是慎密的分析与劫后余生的庆幸。之前还想要杀死对方的冒险者们，此时已经为有人能从那少年手下活着而感到运气了。
　　“他去了东边，第十六到十九小组注意。二十五，二十七，二十九小组准备侧面接应。”频道里是薇娜在指挥。
　　随着少年神出鬼没的偷袭，大家变得越来越团结，薇娜的指挥也开始变得迅速有力起来，这张搜索网变得越来越紧。
　　尽管少年还没有被抓住，但是随着大家行动时的效率提升，已明显可以看出西区人的配合在加强。
　　这场战斗虽然带给大家一定的伤亡，却也在一定程度上磨合了大家的配合作战效率。
　　“温柔，你去南侧出口。那个小子刚才失败了一次，有可能会放弃继续追杀。我们需要堵住所有他可能逃逸的道路。”薇娜继续指挥道。
　　“好的我这就过去。”温柔转向朝出口走去。
　　南侧出口是这一带最近的出口，来到这里，温柔四处看了看，对着频道回答：“我已到达指定地点，没有任何发现。”
　　“收到。南街四组向北移动，我们把网张得再开一些。”
　　“明白！”
　　“明白！”
　　各处小组纷纷回应。
　　就在这时，温柔心中警兆突现。
　　她头一低，人都来不及回变如箭般窜了出去。
　　尽管她反应极快，身后还是中了一掌，蚀魔暗劲涌入她身体内侧，温柔哇的吐出一口血。
　　高速神经反映系统启动，温柔加速前冲，一直冲到甬壁间，顺着甬壁一路跑上去，凌空一个翻身，只见下方一道黑影已擦着她的身体掠过，双拳挥动，一拳一个将两名狼人打飞。
　　温柔这才看清这少年，他全身恶臭，原来刚才是躲在甬道旁的工业废水中。
　　他是一路顺着废水游过来的！
　　这些工业废水有着强烈的毒性与腐蚀性，即便是冒险者身处其中，皮肤也会被渐渐腐蚀。这少年此刻的脸已经受到这些废水的侵蚀，他却全不在意，一双眼睛却依然明亮。
　　一击无功，少年回身就是一肘撞去，动作连贯而快速迅猛。
　　温柔横刀一隔，尚未来得及挥鞭，那少年已转身对着温柔冲了过去。
　　“风华圆舞曲！”温柔空中急退，鞭影画出一个又一个圆。
　　少年右手拳做虎突状，对着温柔的长鞭就是一拳。
　　猛虎拳。
　　这一拳打在长鞭上，却仿佛震在了温柔的心房。
　　随着一股大力传来，温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象被人狠狠捶了一把。她立刻知道这是对方已经把这种技能掌握到纯熟无比的表现，多半已经有了自己的领悟，能够将敌人的延伸目标当成肢体来打。
　　难怪沈奕说这少年不好对付，他虽然会的不多，但每一种能力的掌握，都已经达到了相当于变异的水准，大幅度提升了技能的威力，使其远在水准之上。
　　她的蔷薇铠甲只对高伤害有效，对这种快速连绵，攻击略低的伤害却完全无效。
　　不过她依然只是轻松一笑：“终于来了么，等你好久了呢。”
　　力量之刃劲劈，那少年迎着刀光双手一合，竟然硬生生架住这一刀。刀光上冰芒乍现，冰之爆裂，就在技能发动的同时，那少年突然收手，这一下攻击顿失目标，冰之爆裂竟然没能发出来。
　　少年已经旋身飞起，一脚踢在温柔下巴上。温柔急退，身上点点星光爆出。
　　流星击！
　　十余点流星击在那少年身上，将那少年打得飞起，温柔长鞭席卷，技能缠绕发动。
　　就在缠绕锁定对手的同时，那少年反手一抓长鞭，一道电光顺着鞭身飞袭温柔，又是一个可以借力传送的变异技能。
　　两人身体同时一颤，同时技能封印。
　　那少年如风车般旋转着身子冲向温柔，他作战主要以功法为主，因此丝毫不怕技能封印。温柔则冷哼着挥刀逆袭，技能星刃发动，她的技能以装备自带技能为主，所以也不怕这电光手的麻痹影响。
　　两人对拼一击，温柔的星刃几乎是毫无阻碍的切开那少年的手臂，然而就在对方中刀的刹那，少年也已经扑了过来，对着温柔一口咬下。
　　“唔！”温柔痛呼，但她立刻反手抓抓少年头皮，右膝上扬，狠狠撞在了那少年小腹上。随后弃鞭，抓住那少年的身体猛的向后一摔，一个过肩摔，将他狠狠砸于地面。
　　那少年显然没想到温柔反应如此快捷，被温柔摔了个头晕眼花。温柔已经急速回身，一脚踢在那少年肚子上，将他踢到墙上再摔下来。
　　然后她笑道：“你不错，不过可惜，你的路数都已经被我知道了。”
　　每一名冒险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作战风格。在彼此不熟悉的情况下作战时，往往很容易受到出其不意的影响。如果是第一次碰上少年这样的对手，温柔或许会吃个大亏。可惜在一连串的接触下来后，温柔已经对他的战斗风格有了极大了解，因此也有了对应的破解之道，而少年对温柔却不够了解。
　　这刻温柔对少年勾了勾手指：“起来，我们再打。”
　　那少年缓缓爬了起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臂。
　　温柔的那一记星刃，几乎将他的整个手臂都砍了下来。
　　他却全不在意，只是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温柔：“女人……你很强……不比那个抓到我的男人弱。我杀不了你，不过你也拦不住我……下一次我会杀了你的。”
　　这女人的实力强的超出他预料，此时此刻，退避才是最好的选择。后方就是管道出口，只要他退离管道，便天空海阔任他逍遥。
　　然而温柔却笑着摇头：“真可惜，你走不了了。”
　　那少年一楞，温柔右手一甩，一个小小水晶球飞射少年。
　　缩微世界！
　　三道人影同时出现，直扑少年，正是洪浪，金刚和胖子。
　　……
　　“这么说，你想要用的东西被你的同伴先一步使用了，导致你暂时无法用它？”瑟琳娜问。
　　她的声音出奇的镇定，并无任何惊慌。
　　沈奕无奈点头：“事情有些出乎预料，一个不幸的意外，我事先没有和他们通气。”
　　团队契约的公共空间的使用有一条重要限制，就是凡被队员使用过的公共物品，当其他队员距离使用者一定范围外时，将无法再行使用。
　　这是为了不使公共空间成为物品中转站进行的一个特殊限制，避免了相隔两地的冒险者通过公共空间相互转让高级装备或道具，这也是对装备使用的一个限制。否则团队完全可以倾全队之力购买某类高级装备，轮换使用。
　　沈奕没想到温柔会在他之前先一步使用了缩微世界，这个小小的意外加巧合让他的计划立刻破产。
　　这到不能怪他不事先通知。
　　入城堡救瑟琳娜是沈奕临时起意，为了避免潜入时被发现，他把阵营频道和团队频道都关了。这就导致通讯不畅，配合出现重大问题。
　　“那现在怎么办？”
　　沈奕看了看窗外，那两名冒险者还在楼下守着。
　　想了想他取出吸血鬼之刃，对着地板扎了下去，开始在地板挖洞：“时间不多，必须尽快离开。我们从下面走……那是谁的房间？”
　　“巴拉斯特，一个死亡使者。”
　　“希望不是你的朋友，必要时我会出手干掉他……如果他在房间的话。”
　　“他不是我的朋友，但他也是吸血鬼家族中的一员。我不能看着你杀掉他。”
　　“对不起，我只考虑你的安全，其他吸血鬼的安危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沈奕已经将地板切开了一个大洞。
　　瑟琳娜低喝起来：“你这样做是在让我背叛我的家族！”
　　“只是为了活命而必须付出的代价。”
　　沈奕试图拉着瑟琳娜从洞里跳下去，却被瑟琳娜拒绝。
　　她说：“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直到现在你都没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也许我应该把这件事汇报给维克多长老，他会给予我庇护！”
　　“别傻了，瑟琳娜，维克多保护不了你。没错，没有吸血鬼长老的同意，贸然对吸血鬼家族成员下手，会导致维克多的愤怒。但是他们可不怕。对他们来说，杀死你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重要到值得他们与维克多翻脸，事实上也未必会闹僵。以维克多的为人，你认为他会为了你而和这些强大的雇佣军公然闹翻吗？”
　　瑟琳娜一滞，沈奕继续道：“他们没有对你下手，不是因为维克多，而是因为我们。”
　　“你们？”
　　“对，他们希望用活着的你来威胁我们做一笔交易。”
　　“这听起来太莫名其妙了。”
　　沈奕叹了口气，话已说到这步，他只能挑破天窗：“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瑟琳娜。”
　　“你说什么？”瑟琳娜一下子没能明白过来。
　　沈奕很无奈地重复：“我说吸血鬼的雇佣军，还有狼人的雇佣军，也就是我们，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你们是一伙人？”瑟琳娜的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这个消息实在太令她震惊。
　　沈奕无奈道：“是，但也不是。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却受命于不同的雇主，有着完全对立的任务。我们不是朋友……”
　　“就象我和克莱恩？”
　　“是，不过克莱恩至少还想让你做他的皇后，我们之间却不会有任何好感。我们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接受了委托，也是因为我们都想消灭对方……借助于吸血鬼和狼人的力量。”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们要保护的人。”
　　“所以他们就想杀了我？”
　　“是的，那会给予我们沉重的打击。”
　　“那你们又为什么要保护我？”
　　这是所有问题中最难回答的部分。
　　沈奕犹豫起来。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这也是所有谎言中最难圆的部分。
　　动机，动机何在？
　　狼人的雇佣军为何拼死也要救一个吸血鬼城堡的死亡使者？
　　沈奕一阵头痛。
　　可他知道如果他不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瑟琳娜就不会相信他，更不会愿意跟着他杀出吸血鬼城堡。
　　而且他必须快些给出答案。
　　这刻望着瑟琳娜逼视的眼神，沈奕深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说：“因为我爱上你了……瑟琳娜。”